走到天桥对面的时候,保罗朝身后瞥了一眼,保护他寝宫的石头城垛后面有人影晃动。肯定是契妮。“在沙漠里搜寻沙子”,她这么形容这次冒险。
她不知道这是多么痛苦的抉择。权衡痛苦,选择较轻的那个。但这种抉择使较轻的痛苦也难以忍受。
在那极度痛苦的一刻,他挥手和她告别。最后的瞬间,契妮体会到了“道”,由此感应到了他的内心感受。但她误读了其中的含义,把这种痛苦当成人们告别亲人投身险境时自然产生的感情。
我要是也能和她一样,对那些痛苦的抉择一无所知,那该多好,他想。
他穿过天桥,走进教团大楼的上层通道。到处是固定式球形灯,人们来去匆匆,忙着工作。齐扎拉教团从不入睡。保罗被门上的标牌吸引住了,仿佛第一次看见它们似的:“速度商贸部”“风言平息与辩驳部”“预言展望部”“信仰考验部”“宗教供给部”“武装部”……“信仰传播部”……
更诚实的标签应该是“官僚宣传部”,他想。
在他统治的宇宙中,一个新行当在快速崛起:宗教事务官员。齐扎拉教团的这种新型人物通常并非弗雷曼人,而是改宗的皈依者。他们极少取代关键位置上的弗雷曼人,可关键位置之外的所有空隙几乎都由他们填充。这种人使用香料,一方面是因为香料具有延缓衰老的功能,另一方面是为了显示他们负担得起。他们远离诸如皇帝、宇航公会、贝尼·杰瑟里特姐妹会、皇室或齐扎拉教团等掌握着权力的人物和组织。他们的上帝就是例行公事和档案。为他们服务的有许多门泰特,还有庞大的档案系统。他们手册里的第一个词是私利,巴特勒圣战所制定的规范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他们会说机器不能有人类的意识,可实际上,他们早已背叛了这个原则,他们的所有行为都显示出他们更喜欢机器而不是人类,更喜欢统计数字而不是独特的个体,更喜欢模糊而概括的东西,而不愿接触具体的个体,因为这种接触要求想象力和创新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