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老太太说:“他说了些什么?”图书管理员立即就明白她说的“他”是谁了,黑人老太太不仅猜到了她这个图书管理员知道她说的“他”是谁,而且同时也猜到了她已经给杰森看过了这张图片,然而这倒也没有出乎老处女的意外。
她大声喊道:“你还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吗?不管我拿不拿出照片给他看,只要他知道她处境不好,他肯定会说这是她。然而只要别人,不管是谁,哪怕就是我自己说要去救救她,他就立马改变说法,说那不是她了。但这绝对是她啊!你看看!”
黑人老太太说:“我的眼睛已经这样了,我怎么能看清这照片呢?”
图书管理员喊道:“让弗罗尼看啊!她肯定会认出这是凯蒂的!”但是黑人老太太已经把剪下来的这张图片按照原来的痕迹仔细地叠好,并还给了图书管理员。
她说:“我的眼睛已经不行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下午六点钟的时候,她把提包夹在胳膊下面把往返票剩下来的那半使劲握在手中,在拥挤的长途汽车站费劲地前行着。每天惯例的乘车高峰时的人群把她挤到了嘈杂的站台上。在这里上车的很少有中年的普通百姓,绝大部分都是士兵和水手,他们通常是去游玩或者送命,再不就是去找那些没有成家的年轻女子当他们的老婆。两年间,这些女子运气好的时候,能在火车的卧铺和旅馆里度过。要是倒霉一点儿,只能在硬座车厢、长途汽车、车站、旅馆的门厅、公共休息室里应付整个晚上。她们一直在路上不断前进,只有少数的在慈善机构生下那些倒霉的孩子和被警察抓走的时间才会停下几天。老处女终于挤上车了。由于她的个头比别人都要矮小,所以她的脚几乎都没有挨到地面,直到最后有个人从座位上站起,把她抱起来放到了窗户边的一个座位上。那是一个穿卡其色军服的男人,但是因为她的眼中全是泪水,她没办法看出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一直都在默默地哭着,但是心情有所缓解,开始看着窗外那些向后飞速后退的街边景色。没过多久,汽车就离开了那座城市,很快就可以回到基弗森的家中,继续她安稳的生活。虽然那些无法理解的躁动与混乱、忧伤与愤怒,还有绝望也同样在那里出现,但只要到了下午六点钟,你在这个地方就可以把这些东西用一匹布掩盖起来。即便是一个双手无力的小孩儿也可以把这个东西放到它原本放在的安静而久远的书架上,与那些毫无特色的同类东西混为一体,然后用钥匙把它锁在储藏室里,这样自己就不会做梦,可以安稳地睡一整晚了。她默默地哭泣着,同时想到:这就是原因这就是她不去看那张照片的原因她已经知道不管照片里的人是不是凯蒂凯蒂都并不需要别人去救她因为她因为没有任何值得拯救的东西了她现在早已经把值得拯救的东西丢光了